胡笳十八拍的作者是谁（蔡文姬与《胡笳十八拍》）

作者：程家振

蔡文姬名琰，是古陈留郡圉县（今河南开封）人氏，系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蔡邕的独生女。

蔡文姬出生在一个文化氛围浓郁的书香门第，耳濡目染，除饱读诗书，文采出众外，更令人惊羡的，就是她博闻强记，具有超人的记忆力。她在文学，音乐，书法诸方面，均有很深的造诣，是我国古代集美女，才女于一身的一位著名女文学家。

蔡文姬初嫁卫仲道（相传是西汉名将卫青的后裔），婚后夫妻恩爱，可一年后，其夫病故，蔡文姬只能含悲回到娘家暂住。而蔡文姬所处的那个时代，正是东汉末年，由于君主暗弱，宦官、外戚专权，再加上军阀割据，农民起义，致使天下汹汹，民不聊生。当此之时，本已归降汉朝的南匈奴亦趁机叛乱，致使中原被抢掠一空，蔡文姬也随众在逃难中被掳，后嫁南匈奴左贤王，并先后生育了一双儿女。蔡文姬初入胡地，异域殊俗，沙尘千里，夜间陇水呜咽，日里笳声迭起。十二年的胡漠生涯，逐水草而迁徙，尝遍了无数的艰辛！故蔡文姬日夜思念故国家园，虽然年年南雁北飞，却乡音杳无，在万般无奈中，更使她增添了无数的凄凉！

建安十年（即公元207年），曹操统一了北方，为完成他文治武功的大业，便遣使携重金赴南匈奴，将蔡文姬赎回。在归汉将近月余的长途跋涉中，蔡文姬是思汉心切，可又割舍不下一双儿女，情怀凄凄，心痛如割，于是她写下了一首千古引为绝唱的《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是我国古代乐府琴曲歌辞，全诗长达一千二百九十七言，是一部由十八首歌曲组合而成的声乐套曲。现仅对全诗的精要部分，试作如下浅议。

第一拍：“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述说了她出生后汉庭的衰败，时局的动荡，人民流离失所的痛苦。

第二拍：“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诉说了她流落异邦，被左贤王威逼成婚，云山阻隔，归途渺茫的哀怨。

第三拍：“越汉国兮入胡域，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申述了她被掳逼婚的无奈。

第四拍：“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合生兮莫过我最苦”。反映了她对故国家园的思念，感受到前程艰难的凄凉！

第五拍：“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盼不到鸿雁传书，听不到故国消息，只能攒眉向月，隐忍着思断肠的痛苦。

第六拍：“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身处异域，天寒地冻，饥不能歺。听陇水呜咽，见归途漫漫，痛心不已！

第七拍：“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异域万里，满目胡漠，人畜流徙。对异域殊俗，感到无限的厌恶。

第八拍：“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满腹的忧愁，由愁生悲，由悲生怨！忧伤满腹，腷臆谁诉？

第九拍：“人生倏忽兮如白驹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抒发了她对时光流逝的嗟叹！正值她青春年少，却遭此劫难，怨重重以无限，恨浩浩而无垠！

第十拍：“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腾腾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诉说了胡汉年年交战，乡音隔绝的凄凉！

第十一拍：“我非贪生而恶死，不能捐身兮心有已。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这一章主要诉说的是，我并不是贪生畏死之人，我希望有一天能回归故里，哪怕骨埋青山，也心安理得。可如今身处胡漠，含羞忍耻将一双儿女抚育，每当念此，则痛心不已！

第十二拍：“东风应律兮暖气多，知是汉家天子兮布阳和”。胡汉罢兵戈，汉家天子遣使来赎。虽然孤身如愿归汉，可一双儿女却不能同行，其归汉的喜悦也会因母子分离的苦楚，被完全的淹没。从此以往，母子相见邈无期，去留两难情依依！

第十三拍：“不谓残生兮却得旋归，抚抱胡儿兮泣下沾衣”。这一章更加述说了她虽得旋归，却不忍抛开一双儿女的复杂心理。正所谓母子割舍，天崩地裂，日无光辉，魂消影绝！

第十四拍：“身归国兮儿莫随之，心悬悬兮长如饥”。世间之痛，莫过于母子分离。虽然曾几度梦中相聚，可醒后痛心疾首，涕泪交垂惨慽慽。

第十五拍：“子母分离兮意难怪，同天隔越兮如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这一章进一步申述了她与儿女分离的悲痛。此后母子只能隔天相望，生死不知。怨嗟满胸臆，曲肠有谁知？

第十六拍：“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阐述了母子分离的凄苦，并以“空断肠”、“忧不忘、”“情何伤”等句式，唱出了她旧怨未消平，新怨又滋生的刻骨之痛！

第十七拍：“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哭诉了她初到漠北，因为怀念故土的痛苦心情。如今回归故国家园，却又要与一双儿女分离。纵使重得入长安，依然欲绝泪阑干。

第十八拍：“胡与汉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最终诉述了她浩然正气干长空，天地虽阔应不容的痛苦心理。

《胡笳十八拍》全诗反映了蔡文姬流落胡漠的凄苦！她虽然日夜思念故国家园，可当曹操将其赎回时，又要面临着与一双儿女分离的凄苦。其归汉之喜，却要被骨肉分离之痛所淹没！全诗文词精要委婉，情怀哀伤悲切，可谓字字撕心裂肺，句句感天动地！因情而致伤悲，因悲而生浩怨！满腹忧伤，一泻无余！

早在1959年，郭沫若先生曾编写了一部以《蔡文姬》为剧目的历史剧，当他反复读诵《胡笳十八拍》时，却忍不住拍案叫绝曰，真是好诗，百读不厌！当然，这仅仅是一家之说，其实，对于《胡笳十八拍》是不是蔡文姬所写一事，在文坛上早有争议，如胡适，郑振铎，刘大杰三位著名学者，在他们所著“文学史”上，都认为《胡笳十八拍》是后人伪作。郑振铎先生说，《胡笳十八拍》一诗，是沿街卖唱人的叙述，有点像白发宫人弹说天宝遗事的样子。刘大杰在他的《中国文学发展史》一书中写道，《胡笳十八拍》中,虽有较多的通俗句子，而大部分的技巧和格调都不像汉代的诗，所以刘大杰先生则坚信五言《悲愤诗》才是蔡文姬的真实作品。

《悲愤诗》共有两首同名诗，一首为五言的《悲愤诗》，一首为中间夹有“兮”字的七言诗。

其五言“悲愤诗”开头几句曰：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

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

七言《悲愤诗》开篇几句曰：

嗟薄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门户单。

身执略兮入西关。历险阻兮之羌蛮。

山谷眇兮路漫漫，眷东顾兮但悲叹。

冥当寢兮不能安，饥当食兮不能歺。

故刘大杰先生认为，五言“悲愤诗”才是蔡文姬所作。竟陵学派的钟惺也认为，《胡笳十八拍》与七言《悲愤诗》同为七言，而浅深雅俚，老雅望而知其不侔矣。所以钟惺也认为《胡笳十八拍》非蔡文姬所写，系后人之伪作也！

文学史上有关学术问题的争议，是永久的，也是从来没有结论的，至于各家之学说，也只能留给后来人参阅而已！

文姬归汉才32岁，经曹操指婚屯田都尉董祀。一次董祀犯案当斩，蔡文姬为救夫君，不顾寒冬酷冷，披发赤足，亲赴相府见曹操，以求赦免董祀之罪，曹操见状，心生怜惜，除赦罪董祀外，还赐给蔡文姬鞋袜，并询问令尊蔡邕数千篇文章是否保存？蔡文姬回禀曰，因为战乱，先父所有著述早已散失，还有四百多篇文章存在我的记忆中。曹操听后大悦！数月之后，蔡文姬用几种字体，将先父四百余篇文章，一字不漏，一字不错的抄呈给曹丞相。曹操看后，心中大喜，并称赞蔡文姬为当代才女，旷世奇才！

董祀自被曹丞相赦免后，深感贤妻的大恩，夫妻感情也逐步恩爱有加。几年后，蔡文姬为董祀先后生育一儿一女。虽处乱世，夫妇皆善终。

2023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