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背叛》是豆豆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也是作家豆豆的长篇处女作。
她的三部小说,都把背景设置在90年代,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国外资本大量涌入,国企改组,出现大量下岗潮和出国潮,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低智商的犯罪分子靠不要命的狠劲用暴力手段获利,而高智商的犯罪分子洞悉人性和市场规律,利用法律的漏洞,空手套白狼,这其中的代表之一就是宋一坤。
豆豆三部曲
小说开头,年轻有为,家境优越的玉南日报女记者夏英杰来上海出差,她应同事方子云的委托,顺路来探望狱中的朋友宋一坤。她从未想到,这次偶然又极不情愿的“帮忙”,竟然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电视剧《背叛》夏英杰
宋一坤作为豆豆第一部长篇小说中的“高人”出现,他被关入狱,是自己一手策划的。他为了躲避侵吞巨额公款的林枫,保留自己的威望,保存实力,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不知情的夏英杰很奇怪,像方子云这样善良又富有艺术气息的前卫诗人,怎么会有一个进看守所的朋友,所以不免对宋一坤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和她想象的囚犯形象完全不同,他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白净的脸庞还有些书生气,而眼睛却深邃得像探不到底的古井。虽然身陷囹圄,神态却非常平静,好像不是被囚禁在监狱里,更像是待在自己家中。
电视剧《背叛》宋一坤
同来探视的还有一个女人,是宋一坤的妻子邓文英,两人的婚姻关系除了一纸婚约,早已名存实亡。邓文英注意到夏英杰的到来,立刻警觉起来。在夏英杰说明来意后,才冷漠从容的离开。
夏英杰和宋一坤的会面很简单,她把同事交代买的东西转交,与他不过三言两语,却强烈感到这个男人并非凡夫俗子。当夏英杰从狱中出来的时候,邓文英正在车中等她。邓文英相貌标致,衣着华贵,端庄之中流露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沉稳。
在车上,她对夏英杰进行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审查。正是这次极富压迫感的审查,和狱中宋一坤三言两语却极有见地的言语,激发了夏英杰的好奇心。一种模糊而又漂浮不定的东西在她潜意识里游荡,使她急于想去探秘。她从同事方子云 那里得知,宋一坤是从小山村走出来的穷孩子,很小就失去父母,和姐姐相依为命。大学毕业后在省报做记者,被省交通厅厅长看中成为他的秘书,后来认识了厅长的女儿邓文英。天生条件优越的邓文英心高气傲,婚后也摆脱不了居高临下的俗气,她追求物质上的成功,看不出丈夫宋一坤有什么事业心。而宋一坤,无论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抱女人大腿才有今天的世俗眼光。于是他提出离婚,自己出来发展。但此时邓文英却后悔了,她千辛万苦想挽留宋一坤。
然而如今,邓文英对夏英杰多此一举的举动,彻底将宋一坤推到了夏英杰的怀中。
当夏英杰问好友林萍:“如果你知道埋银子的地方,你会如何?”林萍不假思索地说:“那还用说,挖出来嘛”。看看,这就是人性的本能。
经过一个月的慎重考虑,夏英杰用自己的工资当路费,一路颠簸,又来到了宋一坤的看守所。当宋一坤知道夏英杰是为自己而来时,他陷入沉默。凝视着这个气质淡雅,姿色迷人的女人,宋一坤自嘲的苦笑:“你这样做 对你自己是轻率的,是不负责任的,也是我承受不起的。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以后你不要来了”。但夏英杰的决心已定,她打算每个月来看望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内容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见面本身。
当夏英杰第五次秘密来到上海时,是宋一坤要出狱的日子。来接他的人很多,当衣饰华贵的邓文英出现后,当着众人的面,她冷不防的朝夏英杰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便扬长而去。夏英杰虽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泪水还是屈辱的往下淌,像是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光衣服一样无地自容。
面对青春靓丽的夏英杰的示好,宋一坤本就惶恐。邓文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夏英杰的羞辱,更加重了宋一坤的心理负担,也彻底宣告了夏英杰在宋一坤这里存在的合理性,使他不得不做出对夏英杰负责的决定。
宋一坤带夏英杰上了车,他和邓文英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但是他是有大事要办的,夏英杰目前是一个累赘,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会离开这里。宋一坤向夏英杰坦诚的解剖自己:因为他自导自演的入狱,公司职员刘金龙的人生被毁掉;王海和孙刚只是他的棋子等等。他正用他的高智商摆弄一只魔方,而他身边的人都在某种磁力的作用下有规律的运动。他既不高尚也不坦荡,与兄弟们只是利益的组合。夏英杰因为知道了真相,心里又沉又堵,又因为自己是唯一看到真实的宋一坤的人,体会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思前想后,她琢磨出了一个能留住宋一坤的笨方法。
夏英杰将自己跟有前科的宋一坤交往的事情,添油加醋的通过好友林萍告诉了父母。书香门第的家庭,断不允许夏英杰跟已婚的男人交往,言语间,夏英杰自导自演了一场自杀的戏码。这场苦肉计,不仅仅平息了家庭阻力,又使宋一坤不得不把自己深思熟虑的计划搁置,为这份真情不堪重负,感动就范。
宋一坤和邓文英办了离婚手续后,基本净身出户,几十万的资金和桥车都没有了。夏英杰计划在海口定居,等打点好了一切,便带着未愈合的伤口,赶着与宋一坤会面。再次相见,两人都很激动。宋一坤感叹道:“万幸你还活着,否则我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这辈子怎么打发?”夏英杰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们第一次拥抱,仿佛已经相识很久很久。
在海南,夏英杰的朋友江薇,为他们提供了自己的空房子。眼下最紧要的问题就是解决生存问题,宋一坤早在狱中就构思了一本书的大纲,他让夏英杰把书的细节补齐,出版后可以赚一笔钱。夏英杰是记者,有文学功底,虽然从未写过小说,但为了宋一坤,可以尝试。对于日后是否大卖,没有多大的把握。
八个月之后,夏英杰这部三十六万字的小说终于完结了,这是她呕心沥血的作品。这段时间,她要工作,要写作,承受脑力与体力的双重压力。夏英杰从来没有幻想过风花雪月的爱情,总是脚踏实地地做人做事。宋一坤望着她那消瘦的身影和不知疲倦的脚步,既爱怜又信服。他曾经设想过她会动摇、会抱怨、会后悔,而事实证明了那些担心是多余的。她的知识、头脑和毅力,必将使她成为女性群体里的姣姣者,尤其是她包含在生活当中一点一滴的爱,那种爱到忘我的程度,让人动情。
夏英杰在江薇的陪同下前往厦门参加文稿竞价。竞价作品大多是名家之作,只有少数作品出自无名之笔。两天里,先后有七个人看了夏英杰的作品,对她的评价很高,其中三人报价高达8万元,但均未成交。因为应宋一坤的要求,夏英杰把文稿标价80万,她自己也感到窘迫和尴尬。仿佛那不是一个标价,更是一个具有讽刺意义的神话。在夏英杰已经不抱希望的情况下,铁鹰集团董事长高天海出现了,他把书带走几个小时简单翻阅后,出人意料的果断成交了。夏英杰一举成名,无数的记者围着她采访,她礼貌谢绝。江薇也慢慢意识到,从今天起她身边这个朋友已经不似普通意义上的朋友了,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久之后,千万个读者都会知道夏英杰这个名字,她的作品会越来越多,名声大噪。
对于夏英杰来说,她并没有过分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名状的疑惑和忧虑。而对宋一坤来说,这结果是意料之中。因为小说是由真人真事编写,他断定一个集团公司董事长会格外珍惜自己的脑袋。退一步来说,即使文稿未被高天海拿下,这本书中经过技术处理的真东西,被拿来炒作,新闻效应也不止80万。足够夏英杰出国深造,深耕文学。
宋一坤在海南岛住了八个月,一次也没去过市里。这个野心勃勃的人度过了他的冬眠期,一个沉重而神秘的帷幕从此打开。宋一坤在策划一个前所未有的商战阴谋,他要挑战法律底线,他要赚取难以计数的财富,保障两人未来的优越生活。而叶红军和方子云等人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宋一坤见了很多人,前卫诗人方子云,朋友孙刚和王海,侨居意大利的叶红军也专门回国一趟,他们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宋一坤出狱后,给一心打算经商挣钱出诗集的方子云 投资10万,让方子云研发专利,专利转化成市场产品,让来自三阳公司的经理刘东阳找方子云合作,投资两百万,共同创立规模宏大的云阳公司。研发出产品大卖后,以半成品打包加工出去再回收的方式,集资农民工的血汗钱620万。最后,这笔钱由身份虚构的华侨刘东阳卷走跑路。
而不明情况的方子云,一直遵照宋一坤给他的规定,做一切事情合情,合理,合法,使他从入局者转变成了受害者,警方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宋一坤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他有不在场的所有证明,警方最终也把他排除在外。
而这六百万不是最终目的,在宋一坤的计划里,下一步是用这笔钱作启动资金,联合王海和孙刚控股收购经营不善的皮革厂,获得皮革厂的优质地皮。最终顺应时代潮流,改组皮革厂,用地皮搞房地产,盖房子赚钱,预计利润上千万。
宋一坤整合资源,谋划布局,整个计划像套娃一样,天衣无缝,如此周全。但是,他算准了人性中的贪婪,却没有算到人的良心能承受多少负荷。
豆豆小说中有一句经典:“入佛门六根不净,进商界狼性不足”,这句话的出处,正是宋一坤对好友方子云的评价。云阳公司巨额骗局之后,那些受害的农民工也出了大乱子,有的自杀有的被追债人殴打,流血死亡事件不时发生,很多家庭蒙受不幸。这些对诗人方子云来说,太过沉重。方子云在茫然不知的情况下,成为商场上诱骗和宰杀无辜者的工具,又将以受害者的身份去拿到那些沾满血腥和罪恶的钞票。他不想背叛朋友,更不想一辈子接受良心的谴责。最终,他把难题抛给了夏英杰,试图借助夏英杰的特殊身份,为所有受害的农民工请愿,让宋一坤回头。最后自己在家开枪自杀,寻求解脱,也是以死醒世。
当远在意大利的夏英杰收到方子云转交给她的一大包东西,关于诈骗案的各种新闻报道时,立刻想到了这其中可能的关键人物:宋一坤。而方子云的突然自杀,给了夏英杰更大的触动。她脑子里不停地幻化出方子云开枪自杀的血腥惨状,而后找到了唯一会知悉宋一坤计划的叶红军,两人最终决定秘密退赃,制止悲剧进一步恶化,为宋一坤保留一线做人的资格。
方子云,叶红军和夏英杰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全宋一坤,给受害者一个交代。然而,却都是对宋一坤的背叛。宋一坤的第二步计划,早已在运行之中,如今是骑虎难下,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面对兄弟和爱人的背叛,宋一坤没有选择报复和仇恨,反而理性温和的选择接受后果。凡事,都得有个度,这是朋友们给他上的最深刻的一课。如今的问题,不是死还是不死,而是怎样死的体面一点,有价值一点。所以,在外国势力深入到江州皮革厂,国有资产岌岌可危之时,宋一坤保留了一个中国人的骨血,他背叛了与外方的承诺,以一种还算体面的方式解脱了自己,换来了灵魂的救赎和忏悔。
而夏英杰,早在退回赃款之时,就为自己和宋一坤选择了同一条归宿。在宋一坤死后三个月,她在写完最后一本书《诗人方子云》当日,服用大量安眠药死亡。
书中人物的归宿虽然有些凄惋,但也有其极致之美。
生活是残酷的,弱肉强食,但也永远有它的规则。道德经说:“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道,不仅仅是道德,更是一种规律,原则。
宋一坤就像旁观者一样,对复杂的局势有清晰而准确的判断,他是火中取栗的成功者。但却缺少境界,破坏规则。杀贫济富,一心逐利,罔顾良知正义,最终落得众叛亲离。所幸,朋友和爱人制止了罪行的继续,宋一坤的人格得到启迪,他平静接受后果,并能在民族大义之下,舍生取义。他们都折射出了人性最原始的光辉:良知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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