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一个周五,应市林保中心主任李新庆邀请,我来到铁山林场,置身盛花期的50亩10万株月季花海,感受月季花的雍容娇艳,也领略到月季花何以成为淄博市市花。
一进门就遇见市林保中心副主任徐海涛,他正在月季大田旁忙碌。他向我介绍,市花是城市形象的独特象征和重要标志,对城市文化别具意义。10年前的8月28日,经市十四届人大常委会第十四次会议审议决定,月季花被确定为淄博市市花。自此,铁山林场响应号召,自主筹建月季种质资源库一处,从全国各地引进藤本月季、大花月季、丰花月季、微型月季、树状月季等品种已达几百个,进行适应性栽植、扩繁以及物候观察、科学研究等工作,为淄博森林城市建设储备、提供优质绿化美化资源。
工区会议室举办的一场森林文化座谈会上,李新庆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据他介绍,月季的故乡在中国。相传神农时代有人即栽植野生月季,汉唐时宫廷花园有大量栽培。宋代宋祁《益都方物略记》:“此花即东方所谓四季花者,翠蔓红花,属少霜雪,此花得终岁,十二月辄一开。”说明宋时蜀地已遍植月季。明代刘侗著《帝京景物略》中也有“长春花”即月季,北京丰台草桥一带多种植,供宫廷陈设。而中国最早记载月季栽培的文献为明代桓台新城人王象晋(1561年-1653年)的《二如亭群芳谱》:“月季一名‘长春花’,一名‘月月红’,一名斗雪红,一名‘胜红’,一名‘瘦客’。灌生,处处有,人家多栽插之。”可见明代月季已普遍栽培为观赏花卉了。
1789年,中国的朱红、中国粉、香水月季、中国黄色月季等四个品种,经植物猎人之手由印度传入欧洲。中国月季经园艺家之手和欧洲蔷薇杂交、选种、培育,产生了“杂交茶香”月季新体系。其后,法国青年园艺家弗兰西斯经过上千次实验培育出了国际园艺界赞赏的新品种“黄金国家”,此时,正值二战爆发,弗兰西斯为保护这批月季免受损毁,以邮包投寄至美国,经美国园艺家培耶之手培育出的珍品更加千姿百态。1945年4月29日,为欢庆德国法西斯战败,人们从太平洋月季新秀中选出一个品种定名为“和平”。1973年,美国友人欣斯德尔夫人和女儿一道来到中国北京,手捧“和平”月季,送给毛泽东主席。
两百多年间,中国月季与欧美蔷薇杂交所培育出的现代月季已形成一万多个品种的庞大家族。可见,中国不仅是“世界园林之母”,中国月季更是世界月季之母。然而,近代以来,中国多灾多难,民不聊生,中国的本土月季在解放初期仅存几十个品种在江南一带栽种,北方广大地区种植情况惨淡。今天我们能看到如此品种丰富、姹紫嫣红的月季,要感谢一位出色女性月季育种家,人称“月季夫人”的蒋恩钿女士。
1929年,江苏太仓蒋府之女蒋恩钿考取清华大学,结识钱钟书、曹禺,以及高一级的清华经济系学生陈谦受。大学毕业后她远走保定师范、绥远女子师范教书,以获取经济独立。1937年,蒋恩钿与陈谦受结束8年爱情长跑,步入婚姻的殿堂,清华校长梅贻琦亲自为他们主婚,后蒋恩钿去美国深造。1951年,蒋恩钿接受旅欧华侨吴赉熙博士生前重托,将吴家400棵月季移植到家中,精心培育。两年后又跟随陈谦受工作调动“移居”天津。蒋恩钿认真研读吴赉熙留下的月季花栽培资料,悉心钻研,练就了看叶子就能判断出将来开出花的颜色的本领,还亲自培育出了70多个月季品种,成为种植月季花能手。
1958年,应吴晗邀请,她将所有月季花无偿捐出筹建人民大会堂月季园,之后,应邀出任北京园林局顾问。接下来的数年中,她每隔一周从天津到北京天坛公园义务办公,悉心指导月季照料。到1966年5月,蒋恩钿为天坛的月季园培育出300多个新品种,还帮助建立了陶然亭月季园、天津睦南道月季园等。短短7年间,她帮助京津地区先后建了4座月季园,被陈毅称为“月季夫人”。
蒋恩钿还研究大量资料编写了月季品种编目,考证出风靡世界90%以上的近代杂交茶香月季出自中国。19世纪以前,欧洲没有真正的月季,只有一季一开的蔷薇,盛放时仅有酒杯大小。清嘉庆十一年(1806年),英国植物学家胡姆爵士来到中国广州,所见中国古老月季四季开花、瓣厚质硬、花香芬芳、颜色艳丽,于是他带着四种中国古老月季踏上东印度公司返程的货轮。我国四季开花的月季陆续传入西方。这一发现打破了过去认为月季、玫瑰来自欧洲的传说,蒋恩钿被后人称为“中国月季是世界近代月季之母”学说的奠基者。
2008年5月22日,在蒋恩钿诞辰100周年之际,世界月季联合会为了纪念她对世界月季事业作出的贡献,把著名月季育种家阿兰·梅昂先生培育的、在世界月季评选中多次获奖的“梅昂2003”命名为“恩钿女士月季”。5月26日,蒋恩钿的故乡江苏太仓投资上亿元兴建的恩钿月季公园举行,奠基仪式,世界月季联合会主席梅兰博士专程从法国来到江苏太仓参加,并亲自栽下4株“恩钿女士月季”。
从李新庆介绍中,我也了解到林保人始终在为市花月季的种质资源保护利用、科学研究用心用情用力。清代《花镜》一书写道:“月季一名‘斗雪红’,一名‘胜春’,俗名‘月月红’。藤本丛生,枝干多刺而不甚长。四季开红花,有深浅白之异,与蔷薇相类,而香尤过之。须植不见日处,见日则白者一二红矣。分栽、扦插俱可。但多虫莠,需以鱼腹腥水浇。人多以盆植为清玩。”说明侍弄养护月季绝非易事。李新庆告诉我,月季枝条全是刺,这是几千年来植物自我保护的自然选择,它太美丽了,没有刺就不能招架动物的破坏。
因为有刺,扎人手,给养护时的剪枝造成了困难。十株八株剪剪枝,不是问题,几十亩地动辄几万株月季清理剪枝,用不上机械,都是人工,不是件容易事。市林保中心共有工作人员三四十人,平素几十亩花田主要由几位园艺师伺候,剪枝时所有人员全部下地操作,戴着厚厚的大皮手套,非常吃力,也免不了扎手,剪下的枝条拿手捧必须虚笼着,不能过实,因为用劲一过就会扎手。除了剪枝,还有施肥、浇水、打药,样样工作很辛苦。
在铁山林场,我见到的每一位园丁都是脸色黧黑,泥一身土一身,但他们身上都弥漫着月季花香一样的气息。在林保人的努力下,铁山林场月季种质资源库保存了485个月季品种,用来观察月季性状,环境适应程度如何,摸清哪些品种之最适于当地生长,哪些品种最适合哪种微环境生长,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市花月季的多样性。再一项就是与专业院校、科研单位合作进行新品种研发。山东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山东理工大学生命科学院都与铁山林场合作,联合建立了月季植物园,进行深度月季联合科研。山东农业大学的植物学教授是林保中心的特聘专家。还为中埠镇培育了15000株月季苗,用来打造月季小镇。今年博山区石马镇桥西村在五阳湖边设计了月季花园,场村科技共建打造月季村,六七月份进行扦插,作为市林保中心的科技示范基地,为乡村振兴助力。
月季被誉为“花中皇后”,北宋韩琦对它赞誉有加:“牡丹殊绝委春风,露菊萧疏怨晚丛。何以此花容艳足,四时长放浅深红。”南宋文学家杨万里云: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明代诗人张新诗云:“一番花信一番新,半属东风半属尘。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季春。”无不表现月季花期之长、色香之妙。月季傲骨卓立而花香悠远,一抔阳光水肥便能娇艳开放,装扮锦绣大地,绝无扭捏做作之态,这像极了朴实憨厚的淄博人。
这也许就是月季花被确定为淄博市花的缘故吧!
【本文选自淄博日报 特此感谢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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