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进入超老龄社会！韩国老年人就业率和贫困率缘何双双走高？

近日，韩国雇佣情报院的一份论文显示，在韩国社会老龄化进程日益加速的情况下，老年贫困问题堪忧。

该论文援引经合组织（OECD）2020年的数据，韩国老年人贫困率达40.4%，在经合组织成员国中位居第一，远高于第二名美国（23%）和第三名日本（20%）。以2021年为准，韩国65岁以上人群的就业率为34.9%，同样位居经合组织成员国之首，紧随韩国之后排名第二的为冰岛（31%），第三名是日本（25.1%）。同时，34.9%的65岁以上老年人就业率是当年OECD成员国平均水平（14.7%）的两倍多。

韩国学者金允俊告诉第一财经，韩国老年群体就业率与贫困率均走高，这一现象在韩国并不难理解，一方面，韩国老龄化速度这些年在显著加快，甚至有“跑步”进入超老龄化社会的趋势，另一方面，与主要发达国家的老年人较早退休后享受老年生活相比，当前不少韩国老年人为维持生计仍从事低薪工作。

热衷“再就业”

在韩国生活工作十多年的韩国首尔科学综合研究生院大学主任教授黄菲表示，的确在韩国可以看到还在工作的老年人非常多，有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在开出租，有奔忙在小区里的老年警卫员，路边也随处可见一些直不起腰的老奶奶在售卖蔬菜和年糕。“有很多韩国人的观念是‘闲着才会生毛病’，所以他们总是找事情做，也不一定是为了钱。”她说道。

据新华社报道，韩国统计厅下属机构3月下旬发布的数据显示，由于生活成本上升、经济放缓等原因，韩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中就业人数过去10年增加一倍多。

依据韩国统计信息服务网数据，今年2月，韩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就业人数达到577万，创该机构1996年开始相关统计以来同期最高纪录，比去年同期增加41.3万，是2013年同期数字的约2.1倍。

与此同时，韩媒报道显示，过去10年，韩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的就业率也在持续上升。以今年2月为例，这一比例达42.8%，较10年前增加10个百分点。

韩国统计信息服务网分析认为，韩国出生于1955年至1963年的战后“婴儿潮”一代中绝大多数人如今已年过六旬，推升了寻求“再就业”的老年人人数。其中一些人需要工作的主要原因是韩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不断攀升，物价飞涨。韩国统计厅数据显示，2022年韩国CPI同比上涨5.1%，创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最高水平。最新数据显示，韩国5月CPI同比上涨3.3%，涨幅已连降4个月。

值得注意的是，韩国劳动研究院曾在《为引进退休年金制度的最终报告书》中预测到，韩国自1999年开始呈现老龄化态势，到23年后的2022年将彻底成为“老龄社会”。上述研究给出的数据显示，法国从老龄化社会转变为老龄社会的时间大约为115年、瑞典为85年、美国为75年、英国和德国均为45年，即便是当前全球老龄化占比第一（28.8%）的日本也用了26年进入“老龄社会”。按照联合国相关标准，社会人口中65岁以上的老人比率占7%以上为“老龄化”；65岁以上人口超过14%就意味着进入“老龄社会”，超过20%则为“超老龄社会”。

2022年，韩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占总人口的17.5%。韩媒预计，到了2025年，该占比数预计将达到20%以上，这意味着韩国将从2025年开始正式进入超级老龄社会。对于韩国而言，从2018年开始迈入老龄化社会到“晋升”为超老龄社会，可能用时仅7年，或创世界之最。

薪酬不高

尽管老年人就业人数多，但韩国中央银行韩国银行先前调查结果显示，目前，在韩国老年人参与的经济活动多为低端工作，薪酬也并不高。

“上一任文在寅政府时期就大量推动增加‘银发就业’，让一些身子骨还硬朗的退休老人干一些快递分拣、垃圾分拣、社区服务等不是特别繁重的劳动，以获取一定的生活来源收入，减轻养老的负担。”黄菲介绍道。

60岁以上老年人就业的人数在文在寅政府时期一度远远超过青年就业的人数，但黄菲认为，这种措施对银发就业的扶持“治标不治本”。

“一方面，政府提供的职位都是属于‘临时工’，每个月只有3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600元）的收入，无需每天工作8小时，只是让这些能够自理的老年人有事可干，而且也有给他们增加晚年所得的名目，比直接发钱补贴要强得多。”她说道，“但企业可能更多选择观望，尽管一些大企业也出现了返聘的个别现象（返聘在韩国大学里还是比较常见的），但企业终究是营利组织，如果退休职工不能创造更多的附加价值，那么也没有余力‘养闲人’。”

也有韩媒认为，韩国老年就业率高主要是因为“缺钱”，即老人缺少退休金等收入，不得不上了年纪仍要工作挣钱，不给儿女增添负担。韩国统计厅去年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韩国半数以上（57.7%）超过60岁的老年人仍在靠自己赚取生活费，比2015年的49.7%高出8个百分点。

金允俊表示，韩国老年人退休之后拿到的年金大概只有他们在职时工资的30%~40%，“如今老人寿命越来越长，他们也更倾向于延长就业年限。”

OECD在去年出台的《韩国养老金体系评估》报告中写道，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韩国在改善老年社会保障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但养老金制度尚未成熟。报告认为，韩国目前的固定福利制度下养老金水平不高，导致老年人收入微薄。一个严峻的挑战来自韩国面临异常快的人口变化，这意味着如果不进行进一步的重要改革，即使是当前的养老金水平在未来也可能无法以可持续的方式融资。报告强调，韩国必须提高养老金水平，同时巩固养老金财政，“由于缴款水平和覆盖率都很低，（韩国）养老金制度仍有待完善，因此需要使当前韩国的养老金制度更好地适应现实发展，以可持续的方式提高对老年群体的保护。”

目前，正面临“人口悬崖”危机的韩国已开始针对延长或取消退休年龄制度开展社会讨论。

黄菲认为，当前韩国的确面临人口老龄化和少子化的双重压力，而且随着预期寿命的延长，延迟退休是注定要发生的，“如何给更多有能力、有想法的老年人提供更多施展能力的空间，才是政府和企业应该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