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让舒马赫“复活”？出版商恐遭起诉，法律人士这样看

ChatGPT的问世打开了生成式AI的全新格局。各行各业都在争相拥抱人工智能新技术。对于内容出版行业而言，尽管ChatGPT令其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但一些出版商也在借助人工智能生成更吸引眼球的内容。

但AI生成的内容正在面对越来越多的法律争议，这些争议不仅涉及版权问题，也涉及伦理道德问题，为出版行业敲响了警钟。

“听起来像真实的”假采访

最近，德国杂志Die Aktuelle在最新一期刊物上发表了一篇由AI生成的对七届世界冠军赛车手舒马赫（Michael Schumacher）的“采访”内容，并登上了该杂志的封面，标题写道：“迈克尔·舒马赫，第一次采访”，下面补充了一行文字：“这听起来像是真实的”。

现年54岁的“车王”舒马赫自2013年12月在法国阿尔卑斯山度假时因滑雪事故导致脑部严重受伤后，就再也没有公开露面。十年来，舒马赫的家人十分重视对其隐私的保护。

这篇企图吸引眼球的文章一经发表，就立即产生了严重的后果。舒马赫的家人表示，他们正计划对该杂志采取法律行动。

对此，Die Aktuelle的总编辑Anne Hoffmann已被解除职务，Die Aktuelle所在的出版集团Funke也发表声明称：“这篇具有误导性的文章不该出现，它绝不符合我们所期望的新闻标准。”

近期，ChatGPT、Midjourney和DALL-E等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统已经生成了令人真假难辨的内容，而在新闻行业，生成式AI的介入对新闻的评价标准提出了新的挑战。

“无论如何，新闻媒体发表虚假采访都是不对的，不管采访是记者自己编撰的还是AI编撰的，媒体都应该对此承担侵权责任。”段和段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刘春泉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媒体可能认为内容不是记者写的，责任可以推脱给人工智能，但这是没有法律依据的。”

尽管Die Aktuelle没有公布整篇采访内容生成的技术细节，不过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游云庭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推测这篇采访是把舒马赫过去的采访和写的文章录入到人工智能系统中，然后让系统生成舒马赫式的回答。”

近日，一个题为“AI马斯克与AI乔布斯对谈，激辩人工智能的威胁”的视频在微信上刷屏。视频上出现马斯克和乔布斯的虚拟人，谈话的内容全部由AI工具生成。该视频在中国网络上引起了轰动效应，网友纷纷转发。

游云庭认为，这两个AI人物——马斯克和乔布斯显然是杜撰的，如果要追究法律责任，肯定会涉及侵权，只不过没有人追究罢了。他认为，这与舒马赫虚假采访的案例有共通之处，但舒马赫的案例本质上更像是一个伦理问题。

“如果用人工智能模仿的马斯克这样的网红进行发言，没有人会觉得被冒犯，但舒马赫已经成为植物人，家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种情况下，还用人工智能以调侃的方式发了一篇虚假采访，肯定会触动家人的神经。”游云庭对记者说。

中国AI征求意见中已出现相关条文规定

游云庭称，中国国家网信办《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中已经提到了相关的规定，即利用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应当尊重他人合法利益，防止伤害他人身心健康，损害肖像权、名誉权和个人隐私，侵犯知识产权。

他同时指出，伦理问题也可以通过使用知识产权的法律途径来解决。“如果一定要用法律方式解决的话，那就是侵犯了著作权，舒马赫之前的发言和写的文章的著作权属于他本人所有，如果用它来训练人工智能的话，涉犯嫌侵犯他的著作权。”游云庭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道，“人工智能的训练数据应当是合法的，不能含有侵犯知识产权的内容。”

他还提到关于人工智能生成内容本身的版权问题。“目前AI创作内容是不享有版权的，人创作的作品才受版权保护。”游云庭表示，“但我相信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新闻出版和娱乐等行业未来将会遭遇更多伦理和版权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在各个国家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对于AI生成内容的监管已经成为目前全球各国监管机构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其中涉及到的问题一方面是打击虚假新闻，另一方面是保护版权。

本月早些时候，欧盟内部市场专员、工业和信息化产业负责人蒂埃里·布雷顿（Thierry Breton）公开表示，欧盟希望对AI生成的内容进行强制性的规定。他强调，欧盟将成为首个做出明确规定的政府，人工智能生成的一切，无论是文本还是图像，都有义务告知它们是由人工智能完成的，否则将会面临法律诉讼。

针对版权问题，美国版权局上周也发布了新指南，以澄清在人工智能帮助下创作的作品何时符合版权条件。该机构重申：“版权保护取决于所涉及的人类创造力的数量，而最受欢迎的人工智能系统可能不会创造出受版权保护的作品。”

美国版权局上个月拒绝对生成式AI系统Midjourney创建的图像授予版权，并表示版权保护取决于AI的贡献是“机械复制的结果”，还是能够反映作者的“自己的心理构想”。“重要的是人类对作品表达的创造性的程度。”该机构称。

刘春泉告诉记者，中国在科技前沿的立法也快速跟进，目前已经有人工智能行政规章层面的立法正在征求意见。“对于科技前沿问题，我国的立法监管以及对诉讼案件的反应速度都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