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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伟:《资本论》矛盾读法释义

发布时间:2025-04-27 18:16:54

  【作者按】文科研究向来受制于它所使用的术语,文科之争实则也是术语之争——历史、思维和语言。中华术语的学术特征是具象化和革命化。具象化是行,革命化是知。然则,中国有本真版的矛盾学说,即辟阖学。其主要是在易经和周易学的路径上进行发展。以后黑格尔把我们的这个路径给修改了,变成他的唯心论的矛盾学说,开始神秘化——使得今天的社会科学在发展成果上与自然科学相比,存在着巨大且愈益加大的代差。马恩矛盾论是对黑格尔矛盾学说的纠正和再革命。只是到了《矛盾论》《实践论》这里,这个革命学说才真正立起来了。因此,《矛盾论》的学术群落是一个非常高的发展阶段。“术语的回家”实则是学科建设的中华之路,“第二个结合”任重道远!

  ——中华本土的路径的真正意指是确立“一门科学”的学科建设之路。在中国经济学研究中,有人以“臆撰之嫌”拒绝中华传统用语入文,尤其是和《资本论》的诸多术语在意义上联合使用,以为这是一种“学术包装”,乃至是不正常的写作思路和论证方式。再以《道德经》和《资本论》的术语对标为例,持异议者认为“对标逻辑”是不合法的,毋宁说反映作者的“虚构”和“曲解”,在语言上既误读了《资本论》,也误读了《道德经》。至于对待“唐诗宋词”使用的态度,就更加如此了。

  ——人们对中华思维学和中华道统普遍抱有学术上的成见和太多的误解。所以,说到对易经易理的术语的使用和理解的问题,恕我直言,我们更多是受制于西方话语体系了。尤其是受到了资产阶级解释学的话语权的严重束缚,而不得解放。如矛盾术语,事实上,我们总爱从西人的定义上倒过来给中国学生传教布道。实则是忘本了。我们根本不善于在学术上“引中国经”“据中国典”,“讲中国话”“说中国故事”,那其实就是忘本!须知,西经守护逻辑学,大同小异!而马经实非如此。这样看来,关于逻辑起点的热战,实则是马克思主义学术阵营内部的一场自我消耗战。

  ——《资本论》是严谨的学术著作,却非一部教条的直译机器。这里始终存在一个纯学术问题:在社会主义的新时代,我们究竟如何“翻译”中华典籍乃至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的思想内容呢?是照搬字面意思,还是祖述革命精义?是看其表面,还是抓其实质?在术语上,学术的“翻译”只能是“意译”而非“直译”。试问:如果我们继续守着门户之见,把各种思想经典各自画地为牢,老死不相往来,拒绝“经典对话”和“术语的时代融合”,拒绝拿掉“学术的隔板”,那么《资本论》是否可以作为社会主义逻辑以及如何作为社会主义逻辑,一定会成为大问题!这里头可能也有一个学院派的烦琐学术规范的技术问题。文本语义学、形式逻辑的解释学一直严重制约着原创学术,其忘记了:矛盾不过就是唯物辩证法的简洁表达,不过就是辩证法的公式。然而,单单有了这个公式还不行,它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直接上手的药方,还必须和唯物史观结合、和真史结合。在理解上,“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必须被广大化:既作为唯物辩证法的思想工具,也作为对唯物史观矛盾秩序的范畴学的表达。中华不是没有理论基础,中华不是没有思想术语,中华不是没有自己的经济学体系,我们必须突破各种经济研究人为设置的“理论禁区”,真正坚持原创学术,繁荣社会主义的学术文化。学院派也在自我否定中发展。我们期待着“从具象到革命”的科学之路,期待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固有精神的时代升华。

  (一)资本主义幽灵的两个关键词:矛盾和规律

  《资本论》是一部理论科学意义的史书。然而,《资本论》实质内容是“资本矛盾论”,绝非“资本成长论”“资本财富论”“资本增值论”或“资本(要素)运行论”诸如此类的意义。资本主义幽灵的演进路线是“劳动→劳动异化的主体危机”“循环→资本循环的结构危机”“自由竞争→阶级分赃的镜像危机”。可见,唯有执行整体结构的矛盾读法,才可成功解救资本主义生产的“矛盾特殊”,从中读出再生产危机的“资本主义质”(主体危机)、“资本主义量”(经济危机)、“资本主义形式”(资本危机)乃至“资本主义规律”规定性(危机即规律)。价值形式统治从中具象为算法统治的总工作形态,呈现完整的“劳动抵抗——主体统治”历史矛盾结构。这样在矛盾总体分析中,矛盾普遍性处于优先位置:它不仅是对于“矛盾的绝对性”的秩序表征,更为重要的是,展现运动秩序历史前进方向的不可逆转性。由于这个概念,在运动开端问题上:唯物辩证法的矛盾运动秩序一般也即生产方式的“矛盾特殊范畴”得以成立。

  何谓资本主义幽灵?一言以蔽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规律区分为两个运动层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般规律和特殊规律。统揽二者的资本积累,表征意义即危机总规律。为此价值规律和剩余价值规律反映资本主义矛盾的一般性质,资本系统的循环运动和竞争运动规律反映资本主义矛盾的特殊性质即资本特有矛盾。必须基于矛盾读法理解层次,科学认识到:矛盾普遍性是支配性的研究过程,从中引出经济的社会形态劳动矛盾的构造(奴化—异化),科学回答“什么是异化”的历史对象问题,锁定通史逻辑;与之契合的矛盾特殊性运用于对资本矛盾的整理,将通史逻辑导入一个断代史的社会形态逻辑即资本主义社会。为此,我们决不能以追求经济形式的共通性为借口,在认识上继而在实践上取消社会主义主体范畴与资本主义主体范畴的对立。

  因此往深处看,回答什么是矛盾,如何叙述矛盾,将规律作为矛盾的认识者,这其实就是幽灵学。唯物辩证法之作为幽灵学,在于提供范畴学的矛盾术语和革命路径的矛盾方法。学院派对知识结构的严谨,对科学规律的敬畏,本是好事情,但决不可空泛化,不可据此走到矛盾学说的对立面。任何术语都是时代的——由时代赋予具体意义,必须立足“活的历史”“活的实践”寻找我们时代的理论幽灵学。

  (二)所谓价值形式的思维学

  综上所述,所谓价值形式的思维学,指向的研究结果是劳动矛盾化为价值形式的“运动之旅”“结构变革”,即资本矛盾的成长史、自我结构史和意义的表征叙事史。“价值形式之旅”或“思维学”是作为经济的社会形态矛盾原理之意义表征(作为“理论读白”)。其突出一点:对原理的揭秘显然由“唯物史观的矛盾读法”主持。然则,何谓矛盾读法?在于探求事物发展的进程,在于把握整体进程:整体的运动进程和整体的认识进程。

  既是矛盾普遍性也是矛盾特殊性,乃至既是矛盾一般也是矛盾特殊;从而在这里,分析已经达到了顶点:不仅《资本论》的开头和结尾、商品与阶级的内在联系已然被揭示,而且商品作为特殊的统治类型的性质已然被认识。这意味着矛盾原则与秩序原则的高度统一。即在开端这里,历史和逻辑、运动进程和认识进程,它们根本是同一个东西。

  就《资本论》的设计思路而论,即是要求掌握物质生产历史矛盾展开自身规定性的“总运动”(第一卷)、“总结构”(第二卷)、“总现象”(第三卷)乃至“总范畴”(第四卷)。

  (三)《资本论》第一卷:总运动的矛盾读法(价值论)

  这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历史结构探佚。结合拙文的讨论主题,通过具体运用价值形式思维学:马克思在《资本的生产过程》中揭发的是资本主义的危机主体理论,由此锁住“价值形式的生产1.0(商品两仪)→价值形式的生产2.0(剩余价值生产)→价值形式的生产3.0(工资统治)→价值形式的生产4.0(资本积累的危机总规律)”运动分析链条。

  为了不同于黑格尔以精神主体支配存在的运动神秘,马克思专注从物质生活的矛盾出发的“存在者→存在形式”转化运动的整理工作。这迫使《资本论》致力于对象运动的历史统一:“第二卷是在第一卷奠定的历史结构——历史阶段的生长所形成的过程史——中解密阶级结构,形成阶级结构的社会分析……揭明它的结构性质——生成运动的条件及其状况,深入解剖阶级实践的结构机理……而导致《资本论》1 ~ 2卷采取了特别的文本分工体式:在结构上,第一卷侧重资本生产,即资本一般本身;第二卷侧重资本流通,是资本生产的‘影子逻辑’。”【许光伟.《资本论》第二卷的逻辑:系统发生学.当代经济研究,2012(1):1-7.】

  从中锁定一个结论:资本主义危机不同于古代任何社会的危机的特质规定是由“价值形式”所产生,据之可辨识资本危机特有的“形态学”。

  (四)《资本论》第二卷:总结构的矛盾读法(危机论)

  这是针对“资本主义结构”(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统一)的思维学探秘。“结构和危机”是《资本论》第二卷的两大议题。然而只有立足体系化的阅读,才能够澄清两大议题内部的理论联系,还原“结构危机”的认识原像。总之,第二卷关切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如何结合”,从中提炼结构原理,绝非孤立研究流通过程或流通形式。

  值此《资本论》第二卷出版140周年之际,重温第一卷向第二卷“结构转化的奥秘”,澄清理论争议和事实,将有助于唯物史观结构原理的意义澄明化,重建矛盾与知识在读法关系上的历史理解秩序。

  为此,“资本身体学”必须作为整个系统成长路线的结构领导中心,从中锁住“价值形式的流通1.0(生产循环)→价值形式的流通2.0(系统占有关系意义的产品循环或商品循环)→价值形式的流通3.0(资本的循环与再生产制度形成)→价值形式的流通4.0(社会总资本的危机形式)”运动分析链条。由第一卷向第二卷秩序扩展的危机之读乃是在于读出“矛盾和规律”:由系统的矛盾一般转向矛盾运动特殊。进一步,只有把危机视为资本的规律,才能真正把握危机一般。一言以蔽之,第二卷所揭发的正是资本主义的危机结构理论。

  【注:在第二卷,产品循环是资本循环系统意义的直接前提,这里将产品循环与商品循环(商品工艺学)等同看待,也正是基于此种意义。该种循环体现对于工艺学的“系统修改”。遂有二重规定:(1)以剩余价值实现为核心内容之“资本产品实现”流通职能;(2)一切经济要素(系统要素)由生产条件所化成之“资本要素同一化”社会职能。亚当·斯密不了解上述运动内容的性质,而把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说成是一切资本形式所固有的经济性质。其进一步说明:在流通过程科学区分生产资本和流通资本,非常必要。“斯密不懂得这一点,因而产生了新的混乱。”(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 人民出版社,2009: 232.)“从斯密的见解产生的错误之一,是把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的性质看做是物品固有的性质。”(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 人民出版社,2009: 227.)也就是说,“同样的东西,按照它们在资本生活过程中所处的地位,既能够作为固定资本(即劳动资料,生产资本的要素)执行职能,又能够作为‘流动’资本,商品资本(即离开生产领域,转入流通领域的产品)执行职能。”(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 人民出版社,2009: 216-217.)】

  (五)《资本论》第三卷:总现象的矛盾读法(收入论)

  危机之读的实质在于将“知识”还原为“矛盾”。第三卷的读法要义在于对将价值藏匿起来的社会过程进行“危机镜像化的知识释谜”,从意义的表征方面引出价值形式统治的“最高规定”:镜像统治。如此方能准确把握价值形式之旅的矛盾读法内涵:由劳动异化统治转向工资统治、利润统治、地租统治,最后转向利息的镜像统治。

  在这当中,价值统治始终是起点,阶级和拜物教统治是连结纽带,资本的社会使用价值统治是全部运动过程的总收结。换言之,《资本论》第三卷以社会资本的镜像运动为过程的出发规定,委实为了书写价值形式的分配矛盾(阶级分赃的分配形式规定),从中指示小资本和大资本的质性区别及其分赃运动的基本轨迹。同时揭发的正是资本主义的危机镜像理论,以此锁住“价值形式的分配1.0(阶级分赃的系统一般)→价值形式的分配2.0(阶级分赃的产业资本竞争运动)→价值形式的分配3.0(阶级分赃的社会资本竞争运动)→价值形式的分配4.0(两极分化的危机总结果)”运动分析链条。

  (六)《资本论》第四卷:总范畴的矛盾读法(经济认识论)

  知识之读读不出主体危机的矛盾进阶,同样读不出资本危机的结构之癌与镜像之病。“读法之辨”突出《资本论》的事学特征:商品生产的劳动异化矛盾(物统治的秩序初阶)→资本主义生产的劳动异化矛盾(物统治的秩序高阶);以及劳动异化矛盾→资本矛盾的经济秩序规划,即历史形态的生产资本(危机幽灵)→系统形态的产业资本(危机肉身)→分赃形态的社会资本(危机物象)。总而言之,这是与资本一般或剩余价值的理论史相伴生的“危机事史”考察。

  鉴于此,《剩余价值理论》乃将认识1.0锁定于“价值形式的历史幽灵”(处于历史中的价值关系),将认识2.0锁定于“价值形式的系统本身”(处在商品体内的价值实体),将认识3.0锁定于“价值形式的系统物象”(处在交换场域和作为交换价值的生产价格形式),最后将认识4.0锁定于“价值形式的社会物象”(处在社会场域和作为利润一般的分配形式或价格形式)。归根结底,价值形式是“幽灵·肉身·物象”三重规定的合一。知识为矛盾所改造,为物质生产的理论范畴所秩序化。

  其表明:唯物史观之作为“科学认识论事件”,即在于将研究对象的理论逻辑扎根于各个社会形态的物质生产。为此,《资本论》寻出一个通史逻辑——经济的社会形态,从中锤炼“信史理论”。关于研究对象的一般描述认识集结于《资本论》首篇,以后在各篇中,通过继续贯彻以辟为经、以阖为纬的历史结构原则,最终实现经济的社会形态一般对于“资本主义经济形式特殊”的结构变身。《资本论》研究对象主宰着资本的社会形态,本身又由首篇对其他各篇的转化逻辑所主宰,以至于理论科学的研究对象在规定性上其实是矛盾与它的知识的如何结合和如何统一。

  (六)结束语

  以上画龙点睛地交代了“《资本论》矛盾读法”的若干基本理论。其展示价值形式的价值规律、新陈代谢规律、镜像规律的不同讲述方式,凝练出结构——作为“辟的历史形态”与“阖的系统形态”的研究对象理论结构统一。如此有历史矛盾运动及其知识生产的理论序列:矛盾系统→矛盾读法→矛盾论→矛盾原理;知识原理→知识论→知识读法→知识系统。

  答案的求索始终是在《资本论》的史书工作规定中。单独来看《资本论》各卷的行进路线,便是“历史起点→历史结果”“系统起点→系统结果”“危机起点→危机结果”以及“认识起点→认识结果”。其实那只是结构的单线。只有通过价值形式思维学,才能实现各个单线的体系化,求得统一的结构组织和结构内容。这些结构无一例外地都服从于总史,锁住下列意义的显露路线:唯物史观——(矛盾读法)——价值形式工具——(知识读法)——危机的全面披露。

  鉴于此,资本的总认识范畴(理论范畴)之所以被确定是剩余价值,在于对如何交代剥削通史、讲明剥削是什么的问题的总体布局,从中统一“资本一般”“危机一般”。总之,《资本论》是一部理论科学意义的史书:决不局限于知识逻辑,乃是从历史进程中发掘唯物史观原理,生成对资本主义危机进行理论总诊断的工具——历史抽象力、系统抽象力、现实抽象力。这样有了矛盾读法的用武之地!它统一生产形式的思维学、流通形式的思维学、分配形式的思维学,从而把握住价值形式之旅的运动实质。它从“两极分化的历史结果”“两极分化的系统结果”的统一中,揭发价值的社会表征运动,作为病症的危机规定,作为“两极分化的总结果”,从认识论上瓦解了资本镜像统治的知识秩序。价值形式作为思维读法的“矛盾工具化身”,成功地在解释历史世界的同时改造和瓦解着现实世界。

  (七)作者题注

  这是拙作《〈资本论〉价值形式的思维学——关于〈资本论〉第二卷体系学地位的理论审思》(载《当代经济研究》2025年第4期)结论部分的推荐阅读稿(网络版)。原题名如此。该文同刊发于《武汉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5年第2期(双月刊)的《论劳动矛盾与资本矛盾——兼析〈资本论〉周易学之谜》,此二文堪称“姊妹篇”,皆为“第二个结合”路线的作品。从“学术释疑”到 “学术释义”,目的是获得“第二个结合”意义的真理解决。为此,笔者欣然创作一首写意词,如下:

  天净沙·《资本论》学

  蚍蜉苍蝇碰壁,

  光阴奔流太急,

  一万年争朝夕。

  小小寰球,

  四海翻腾雷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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