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现实主义说（以歌曲为例）

　　一、互联网抽象文化产生于新自由主义道路的苦果

　　在走了四十多年的新自由主义道路后，中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出现以下特征：中国在2012年已成为全球贫富指数第二，代际差距指数第一的国家，九成以上国民在收入上处于社会底层；中国农村的年轻劳动力高度流失，支撑中国几千年传统道德的小农经济与基层宗法社会走向破产；中国文艺在90年代已沦为以自我封圣和“去政治化的政治”为基本特征的“纯文艺”。在90年代以后，新自由主义的恶果开始显现，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明显：自2010年以来，中国的维稳费用一直高于军费；前年作协按照民族主义的标准，选出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然而绝大多数群众至今都不知道有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的存在……

　　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无数底层年轻人早早发现自己“跨越阶层”无望。更绝望的是，他们在实际上没有政治参与权，几乎无法提出有利于自己的诉求，更无法期待有主流精英能为自己说一句话，他们甚至难以在本国文化产品中，找到能让自己产生共鸣的文艺作品。因此他们只能用消极，怪异的方式解构主流思想。因此互联网抽象文化在中国必然产生。

　　2014年，游戏主播李赣在斗鱼成立6324直播间。后来他成立“抽象工作室”，给6324直播间冠名为“抽象直播室”，并招募孙笑川等人，所谓抽象文化之名便源于此。后来这两人因为自身的问题，与自己的粉丝产生激烈矛盾，于是他们的黑粉对这两人（尤其是对孙笑川）极力地攻击，造谣。这两人黑粉的攻击性行动就是互联网抽象文化的起源。后来在网红“药水哥”刘波和“抽象带篮子”陈义的影响下，“抽象文化”群体进一步扩大，而且其定义从喜欢谩骂转变为爱用“保安”、“打工人”等称号自嘲。在吸纳了包括快手系列情景剧《东百往事》在内的其他亚文化之后，抽象文化逐渐扩展至各种类型的社交媒体平台。

　　至此，互联网的抽象的定义是：用消解，自嘲的方式，对看似深刻，实则值得怀疑甚至应该推翻的主流观念进行逆反，否定，同时在无法改变外部现状的情况下，用自嘲的方式抚平伤口。也就是说互联网抽象文化通常具有反常规性，虚无性等特点，甚至经常伴随着有强烈攻击性的粗俗话语。

　　二、互联网原创抽象音乐作品的现代性

　　在我看来，互联网原创抽象音乐作品的创作路线可以追溯到鲁迅与郁达夫这对革命挚友的作品。不管是从个人性格还是从文学创作上来说，鲁迅的显性特点便是郁达夫的隐性特点，郁达夫的显性特点便是鲁迅的隐性特点：鲁迅怀着悲观的心态撕破黑暗现实的画皮，创作出尖锐而深刻的作品；郁达夫用直面人生惨淡的勇气，暴露初生的现代中国人在半殖半封社会下内心深处的软弱与彷徨。这两人的创作路线对后世文艺创作影响深远，在后来中国走了四十多年新自由主义道路的情况下，这两条路线不但没有湮没，反而在当下汇合于互联网原创抽象音乐作品。

　　而80年代后期以来以先锋文学为代表的主流“现代主义”作品不是真正的现代主义作品，因为这些作品的创作者只是在迎合主流文坛去社会主义政治化，去社会责任感的中心思想的前提下，运用西方现代主义技法的皮毛创作作品，绝无西方现代主义作品中原有的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病态的思想。因此这些所谓的先锋作品对当代年轻人并没有实际影响。

　　当中国当代年轻人能像20世纪西方年轻人那样，体会到在高度发达的垄断资本主义社会下生活本身的荒谬性时，中国便产生真正的早期现代主义文艺作品。符合当下互联网“抽象”定义的作品在李赣当主播前，甚至在互联网在中国普及之前便已产生。比如说脑浊乐队在1999年发表的《Funky Disco》以及它在同年的代言Levi's广告就鲜明地体现后来互联网抽象常有的的反常规性，强烈攻击性的特点。但在疫情之后，原创抽象音乐作品的创作才逐渐在互联网形成一股浪潮，并获得一定听众关注。下面我在近年来产生的原创抽象音乐作品中分出三个流派（S&B，抽象现实主义，老百性说唱），并讨论这三个流派作品的特点。

　　（一）以阿张RayZhang为代表的S&B

　　00后音乐人阿张RayZhang以反常规，轻松幽默的歌词与mv在互联网获得一定流量，一批听众把他的音乐风格称之为“S&B”，S&B因此成为阿张以及风格与他相近的音乐人的代名词（想了解S&B可以去B站，网易云，抖音等平台搜阿张RayZhang）。阿张以不加修饰的歌词消解了主流价值观对“成功”，“奋斗”等词汇的绝对定义，反映都市青年的微观困境（如工作内耗、长期单身）。一批听众在初次接触阿张的音乐时，会觉得他很抽象，但后来这些人很快与阿张的歌词产生共鸣，并成为他的粉丝。比如在《才不要被老头玩呢》中，主人公对自己所在公司即将上市这事没有感觉，他只想回家玩自己喜欢的游戏。在回家前，他心想：“我们玩老头环，坚决不被老头玩。已经没法再上班，我好想回家玩老头环。老头环tmd是真的很好玩，电子wg来一片，玩到天黑我都不管。” 一批听众听了这样的歌词后觉得这首歌既抽象，又有趣，一些网红也因此用这首歌做二创视频，于是这首歌成为阿张的出圈作品。

　　（二）以Bizkit，普洛扎克Prozac为代表的抽象现实主义

　　而B站up主Bizkit，普洛扎克Prozac等人的作品在互联网抽象常有的反常规性，强烈攻击性等特点的基础上，继承了鲁迅等人勇于批判社会不公的精神，创作出既属于抽象文化，又具有现实主义精神的歌曲，我把这些歌曲称之为“抽象现实主义歌曲”（想了解抽象现实主义歌曲可以去B站搜Bizkit中国阴乐编年屎，去网易云搜普洛扎克，V在燃烧，普信主义）。

　　Bizkit通过在B站制作《中国阴乐编年屎》系列视频，揭露近年来大陆主流流行乐坛在短视频时代已经彻底腐朽的事实，批判包括抄袭，洗歌，假唱在内的一系列社会乱象。他常在视频结尾呈上自己有感而发的作品，这些歌曲通常质量较高，有几首歌的歌词可单独视为优秀的诗歌作品（后来bizkit用这些歌制作自己的第一部实体专辑《Bizkit mix-tape》）。比如在《列车碾过前列县》中，Bizkit通过塑造一个因自己只想高速前进而碾压出无数鲜血的高铁列车形象，揭露中国广大百姓在新自由主义道路下被任意支配的事实，谴责官商联合体为拔高一时经济指标而漠视民生的行为，并且代表广大底层百姓对官商联合体发出一声怒吼：“他在我的前列县碾过，这他妈究竟是谁的专列！” Bizkit以一己之力，让底层文学思潮乃至上世纪左翼文学的精神在互联网抽象文化上延续，真正体现了抽象现实主义的精神。

　　而普洛扎克以跟生殖活动有关的脏话的谐音为主题，创作出具有强烈批判性的歌曲。比如在专辑《因特耐游记》中的《超市里的马》，他以某脏话谐音“超市里的马”为主题，通过讲述一匹本来草原驰骋的马被禁锢在超市中等待被售卖，最后在超市去世的故事，揭露当代中国群众在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的奴役下被高度异化的事实，完成了一部既高度抽象，又有强烈批判性的作品。

　　（三）以卡了佛度colorfuldo与Lil Deer为代表的老百性说唱

　　近年来，在经济环境逐渐恶化与传统两性思想逐渐解体的背景之下，无数年轻男性陷入持续的性压抑，性苦闷状态。此时卡了佛度colorfuldo与Lil Deer（李二迪二）等歌手继承郁达夫等人勇于直面现代中国男性内心苦闷，无力状态的精神，在本世纪用比郁达夫更加直接的方式抒发当代中国底层年轻男性的性压抑，性匮乏状态。一批听众因此把他们的音乐风格称之为“老百性说唱”，我觉得这名字恰如其分。从卡了佛度等人继承郁达夫精神的角度来说，我认为老百性说唱还可以称为当代郁达夫说唱（想了解老百性说唱可以在网易云搜我的账号“省略号小哥”，进入我创建的歌单《抽象的老百性说唱》）。

　　这些歌手用直白的语言陈述广大底层年轻男性长期处于性压抑状态的事实，以及他们为了缓解性压抑，便把欲望投射在以自己兄弟为中心的同性的心理暗流。卡了佛度与李二的《冰霜哥布林》直抒主人公对所追求的女生的渴望以及对爱而不得的极度苦恼，愤懑（如果把这首歌的男主换成当下普通百姓，把被追女生换成当下统治集团，然后再听这首歌，会有悲愤的感觉）。在这两人的《兄弟爱》中，两位主人公用兄弟之爱排解内心的寂寞，这种兄弟之爱甚至比对女朋友的爱更加重要。

　　而中国一流说唱乐队，中国老百性说唱第一张专辑发布者音道粉碎者聚焦于中国传统性道德在当代的虚伪性，通过《发廊小姐》等作品展现被传统道德掩盖，难以在公众讨论的性关系，不加掩饰地揭露传统礼教在现实中早已走向崩坏的事实。尽管这个组合的歌词很粗俗（后来它的作品因此被下架，再后来这个组合因内部矛盾解散），但充满创作者的真诚表达。而新时期很多主流文学创作者（比如贾平凹）用看似文雅的修辞掩饰将女性身体视为发泄欲望之物的思想，这更显得这个组合真诚表达的可贵。

　　尽管老百性说唱作品有极少数女性听众喜欢，也有个别女歌手参与其创作，但总体来说老百性说唱仍是一个几乎完全与底层年轻男性挂钩的音乐流派。

　　三、立足于现代社会的抽象现实主义基本纲领

　　在抽象文化发展的过程中，主流舆论曾多次打击抽象文化，但并没有取得真正遏制抽象文化发展的效果。于是在官方持续打击抽象文化的同时，主流舆论试图用官媒引用与商业介入这两种方式逐步收编抽象文化。尽管一些网民一直为反收编作出不懈努力，但收效甚微（这是大陆所有亚文化或非主流文化成员都在面临的问题）。因此，我们必须提出立足于现代社会的抽象现实主义基本纲领，来避免抽象文化被主流文化收编。

　　在我看来，抽象现实主义是一种产生于互联网抽象的现代主义文艺思潮，它在互联网抽象用消解，自嘲的方式对漏洞百出的主流观念进行逆反的基础上，同时继承鲁迅用冷眼揭露黑暗现实与郁达夫勇于暴露人内心深处的彷徨无力的精神，一面抚慰被钱本位的自由主义思想与封建等级思想折磨的普通百姓，一面唤起底层百姓对主流观念的质疑与思考。

　　在一百多年前，有很多知识分子像多数古代士大夫一样，为追求所谓的高雅或彰显自己学识而故意创作晦涩的作品。因此，陈独秀等人发表包括《文学革命论》在内的新文艺纲领，提出“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等口号。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左翼文艺阵营就人性论（人性论的主要观点是提倡在文艺创作中体现人类共同的人性。在当下，很多年轻人并不觉得自己上司与自己有共通的人性）等问题与自由主义者展开激烈斗争。而我们互联网抽象文艺的创作主体与受众基本都是能认清自己所处社会地位的底层百姓（或者说是清醒的屌丝）。因此在抽象文艺界应该不存在有人故意创作晦涩的作品，或高举人性论大旗的情况。在当下，抽象现实主义基本纲领总结起来就是“两真一不”，即真诚，真实，不和谐。

　　抽象现实主义的真诚就是不刻意迎合主流舆论与资本偏好，在创作过程中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其作品表达的内涵与自己打的旗号一致。而抽象现实主义的真实是建立在社会真实的基础上，而非建立在创作者对社会现状的主观臆断上，它更不是为满足主流舆论与商业资本的喜好，创作不符合生活真实的假现实主义作品。“新时期”以来，主流创作者为迎合主流舆论与商业资本的偏好，打着“去政治化”的“纯文艺”旗号（在当下他们只是在这旗号上加了些主旋律色彩而已），创作出无数违背“两真”原则的作品，其数量堪称汗牛充栋。

　　《平凡的世界》就是典型例子。从孙氏兄弟的身份来说，这本书的故事情节就已经完全与标题不符：孙少安是万元户，孙少平是被领导家女儿田晓霞看中的知识分子，他们两人在当时绝对称不上平凡之人（真正的平凡人是普通农民，工人），他们的社会地位在当时至少能排中等以上。后来这种把拥有中等以上社会地位的人视为“凡人”的套路被主流文艺界一直继承，比如去年热映的电视剧《凡人歌》把北京本地公务员当成“凡人”的代表。在晚年路遥所处的年代，官员与知识精英几乎完全把控舆论，因此像《平凡的世界》这种违背真实原则的作品不仅不会受到百姓的有效质疑，反而有可能被百姓大力追捧（讽刺的是，在《平凡的世界》获得茅奖之前，这本书因为过于“接地气”而被主流文坛忽视）。但在互联网时代，对主流舆论颇有不满的百姓也能通过互联网发声。因此在当下，像《凡人歌》这种“类《平凡的世界》”作品无法获得大众的广泛好评（比如说在豆瓣实际及格线上调到7分的当下，《凡人歌》的评分仅达7.6）。

　　在商业资本对文艺圈起高度支配作用的当下，曾经有出轨经历的油腻大叔陈思诚为了迎合田园女权思想，他打着表达女权思想的旗号监制《消失的她》，并为这部电影做编剧。显然陈思诚的出发点是不真诚的。虽然这部电影获得三十多亿的票房，但这部电影的豆瓣评分勉强超过6分。很多人给它打低分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因为剧组在质量上并没有用心，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部电影主打的“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式价值观与陈思诚打的旗号，与社会现实完全不符。也就是说，在当下，像《消失的她》这种完全违反“两真”原则的作品即使获得一时的高热度，也不可能被广大观众真正认可。

　　抽象现实主义的不和谐的内涵更加易懂，它指的是致力于创作相对于主流文化来说的另类作品。作为亚文化的一份子，能坚持在抽象文化赛道的大陆创作者本身就具备抽象现实主义的不和谐的精神。

　　四、建设抽象现实主义文艺阵线的策略

　　对于坚守在抽象文化赛道的创作者来说，坚持抽象现实主义路线并不难，难的是壮大抽象现实主义文艺。因此下面我就现状提出一些建设抽象现实主义文艺阵线的策略。

　　对抽象文艺作品来说，除了审核的限制外，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进一步提高质量。毕竟抽象文艺创作者不像主流创作者一样能利用丰厚资源，他们的作品很难做得很精致。

　　目前我只能提出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在遣词造句上稍微打磨。尽管Bizkit等人比较注重打磨歌词，但抽象文艺创作者的歌词总体上写得非常直白，他们往往只在难以过审的部分稍微用点修辞（比如《才不要被老头玩呢》的“老头环tmd是真的很好玩，电子wg来一片，玩到天黑我都不管”）。虽然这种不加修饰的歌词有利于创作者的自由表达，但不利于抽象文艺的长远发展。毕竟好的音乐作品不仅需要好的乐曲，也需要好的歌词。抽象文艺创作者不必特地把歌词写得很优美，但至少要像bizkit等人那样对歌词稍微打磨。

　　第二种是尝试融合多种文化元素。这里以DJ小女孩为例子，他的作品以电子舞曲EDM为主轴，融入嘻哈（包括中国本土的喊麦），高能流行，Witch house等风格，对本世纪初非主流文化以及当下短视频时代的大众文化进行解构重组，在听感和艺术性上做到极致，能让听众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DJ小女孩的作品无疑是为当下的中国文艺创作者，尤其是抽象文艺创作者指出明路。

　　一些人，尤其是一些中老年人，在接触到抽象文艺作品后，可能会觉得它们很低俗，甚至很讨厌某些在私德上有亏的抽象文艺创作者。但我们要相信更多群众对抽象文艺作品以及创作者的辨别能力。

　　在当下，主流明星往往是完全靠人扶持，炒作的二代，在本人受法律制裁前，即使多次做出违德之事，也不会在粉丝心中真正塌房，失去大量流量。但抽象文艺创作者一般没有家庭背景，他们如果真的在私德上明显有亏，甚至纵容粉丝网暴他人，会很快被路人厌恶，进而失去扩展粉丝的基础，最终在几年内熄火。同理，如果抽象文艺创作者创作出质量粗糙的作品，比如三火flame的《天神》，一样会遭到大量路人的抵制。而真正低俗的作品，比如为私生活混乱的上位者洗白，宣扬金钱至上的性价值观的古早烂歌“出轨老板”三部曲（《借点情借点爱》《老板情歌》《小三泪》），还有像物化女性，极力宣扬病态白瘦幼审美，甚至把女性变成上位者玩物的作品（如韩国女歌手somi《ice cream》，它把女性物化为冰淇淋），自然会被广大听众诟病，乃至彻底冷落。

　　在当下，很多抽象文艺创作者会选择相互抱团，共同创作作品。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趋势，而且我还觉得抽象文艺创作者应该走出自己平时所处的小圈子，跟更多同行抱团，甚至构建一个容纳多种风格的抽象现实主义文艺创作联盟。

　　五、抽象现实主义的远景

　　目前看来，抽象文化的创作者与受众基本局限于中国人，但抽象文化并不是中国特产。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东欧国家作为前社会主义国家，它们的群众在过去几十年既遭受官僚垄断资本主义的压迫，又遭受私营寡头的剥削，对垄断资本主义统治的荒谬性有充分的感受；而日韩等东亚国家的群众同时被钱本位的自由主义思想与封建等级思想折磨，同时也享受高度发达的互联网生活。这些国家跟中国一样，有自发产生互联网抽象文化的社会条件，可能已经出现抽象文艺作品，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因此抽象现实主义的影响范围可能会是包含东亚，东南亚，东欧，北亚在内的全球广大地区，抽象现实主义运动有可能发展为在全球有深远影响力的思潮。

　　尽管互联网抽象文化目前还只是局限在大陆的亚文化，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抽象现实主义最终会走出小圈子，产生极大的影响力。最后我用毛主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最后几句话作结尾，来形容抽象现实主义的浪潮：“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